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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故事

时间:2018-09-17浏览:277

王李恺  17工管7班

远在远方的风,比远方更远。

 ——海子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仿佛有人在幕后拧了一个轻轻的弦,“铮——”的一声,幕落了,我垂下眼帘,慢慢地回忆。

好像现在,可以使用故乡这个词了,自嘲的笑了笑。离家3百公里,耳畔的晚风,似乎要比回响在平天湖上的歌声,更凛冽一些。

故乡,嗯,是有些想家。终究来,我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那个被长江穿过的小城。在那个小城里,坐出租车从南到北永远不会超过15块,我无比的熟悉它,熟悉每一条街道,每一个公园,每一个路口,那里的姑娘眉目温婉,那里的天空明澈干净。

这里什么都好,就是故事太少。

所有人都安心现在的生活,带着七分满足,三分骄傲。是啊是啊,我们都知道的,自己的故乡不大,也不太出名,我们也都去过的,海边和山野,华丽与精致的大城市,可我们还是会想念这里,就像金庸写的那样:

“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,可是我一个都不喜欢。”

多年前叶圣陶先生也说:所恋在哪里,哪里就是我们的故乡了。

最开始的家,在一个贫瘠的山村,土地半肥不肥,水源半甜不甜,除了苍翠青山,清冽山泉,很难找到难忘的地方,我在那度过了毫无波澜的幼年。最终随着父母来到了城里,当在城里的时候,我习惯把那个四面环山的村子称为故乡,可时至今日,故乡的概念早就变得更加丰富,那个村子,直到那座城,再到与那个城市有关的记忆,都被纳入了脑海中故乡这个词,使它变得无限丰富乃至不论黑白。

童年生活同样一帆风顺,那时候口袋里没钱,却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弹珠和卡牌之间挥霍,蹦蹦跳跳的走过一个又一个夏天,闲得发慌也是闲得发慌,可是依旧觉得幸福,就算口袋里的钱只够买一根棒冰。

后来啊在初夏的微风里,我摘下了领子上的红领巾,将团徽骄傲的佩在右胸,就这样,跨入了初中。

初中的我单薄而又无趣,就像每个初中男生烦恼的那样,占据脑海里的无非就是长高和……讨女生喜欢,现在回想起来总是想笑,可当时的我真的觉得这两件事非常重要,重过初三的每一次月考,幸运的是在那个世界观并不健全的岁月里,我并没有遭遇暴力,欺凌和孤立,也因此而没有丧失对生活的向往和对这个世界的好感,现在偶尔感叹,依旧觉得自己的过往里满是阳光。

我怀念那些过往,带着对生活的热爱,(是的,我觉得我是个积极的人)踏入高中——有一点恐惧,但更多的是期待,直到今天,我依旧着迷于当时的心态。

是的,我怀念,我怀念故乡,我怀念某个普通的居民楼,和楼梯口的香樟树,我怀念高中,怀念某个教室和在那个教室能看见的,某个名为绣春的河。在那座居民楼和那个教室里,我有些仓促,甚至是有些潦草的度过了自己的高中,度过了我至今在深夜里回想起依旧眼眶发热的三年。

印象中高一的那个夏天好像学校里每个人都是白衣飘飘的样子,香樟树的阴影明明灭灭,在每个人的脸上衣服上都染上深浅不一的圆,像极了军训结束后,我们如释重负的脱下可又舍不得脱的迷彩服。那年阳光炽烈,我还没有看过许多的人和事,还未听过日后让我感动不已的歌,还未看过日后让我陷入沉思的书,一切的一切,简单无比,就像是在物理课走神时,窗棂上爬过的小甲虫,缓慢安静,却一步一步的前进。

小甲虫的触角微微一动,第一年的冬天就来了。从披上的第一件外套开始,从路边的第一抹霜冻开始,我慢慢也开始习惯每天6:00起床,23:00到家,也学着像一个高中生那样,去喜欢,去期待。

李碧华在《生死桥》里写,老太监给三位少年少女各卜了一卦,三个孩子要看,想要急切的知道未来的命运,可无须的老人只是幽幽的吐出一句话:“将来你身边的人,不是你心里的人。”——写到这里,我无声地笑笑,划掉了几行关于喜欢与期待的故事。

日子像水一样地滑过,冬天似乎永远望不到头。在早读课下课泡一杯面,在氤氲的香气里眺望雾中的绣春河,也眯起眼睛,在急匆匆赶往食堂的人海中搜索让人眼前一亮的学姐,再用一本《意林》消磨掉两节课,然后轻巧地逃掉课间操,去食堂二楼买上一个煎饼,最后伴着铃声慢慢地走回来。喝一口热牛奶,上午的时光就可以变得温软起来,然后溜走了。

下午的课照例是在昏昏欲睡中度过,借着手机看一会小说,借着睡意望几眼流云,你会觉得这样的下午无比漫长,让人难以忍受的漫长,简直让你想要大喊一声,驱散那些空中的流云。

可在潜意识里,你又总希望这样的下午能长一些,再长一些,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。

下课铃响起的一瞬,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松了一口气,虽然接下来4个小时的晚自习依旧难熬,但好歹有晚饭这个东西,稍微能为冬夜带来一点热度。去外面的小摊上点一份炒面,或去店里要一碗馄饨,就着空调的暖风缓缓吃下,感觉食物在微微地烫着你的五脏六腑,这就已经是冬日里的小确幸了。偶尔回去买份鸡排,放很浓的胡椒,现在用手将这些字码上,仿佛只要抽动鼻子,还能闻到胡椒粉的鲜辣。

更不必说在来时的路上,买一杯奶茶,放几粒珍珠,在桥上慢慢地晃,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被晚霞描成淡金,又在微亮的星光中湮下去。

事实上高一高二都是这样过来的,那时候的时间可真多啊,高考如同在冬天的早晨起床时,衣柜到被窝的距离那么远,可转眼间,我就在大学的宿舍里,怀念起八百多天前的自己了。身旁的室友还没给我抄过作业,我也没有在自习课上与他分享过同一个耳机。

猫腻在《间客》里云淡风轻地写:怀念是一行潦草的诗。

他说得轻巧,可至少对我来说不是这样。怀念应该被肃穆地对待,他宏大热烈,雄伟庄严!

当然了啊,我的过去已经没有了,如果再将它忘记,不在某个如水的夜晚平静的回忆,我仿佛便不曾活过。

灯光温柔的洒落,我缩了缩身子,伴随着耳机里的老歌写一道化学题,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高三突然离我好近好近,记忆里的冬天似乎阴沉朦胧,窗玻璃上挂着化不开的雾气,有时候会有灰色的蛾子冒冒失失地跌进来,在灯光下扫出没轻没重的阴翳。保温杯里蒸汽升腾,我倒出一杯咖啡,微啜一小口,小小的热流淌到心里,世界恢复了几分清明。

beyond在破MP3里粗糙反复地唱着《海阔天空》:今天我,寒夜里看雪飘过,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。

那时的我们,都喜欢在歌里唱着远方。

唱啊唱啊,就好像列表里的歌永远唱不完;又好像“哐——”的一下,放完了,就到了高三。

从在书店买来厚厚的一轮复习资料开始,我就意识到自己的征战已经开始,一开始,带着热情和决心,并不畏惧题海和考试,并不逃避自己该做的事,可是当所有的热血都磨损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和日复一日的无趣中,我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和对眼前世界的厌倦。班上所有人的努力映衬着我的怠惰,他们正在路上踏实前进的时候我却常常对着台灯发呆。

是的我厌倦了我周围的一切,但是我找不到路来逃离。唯一的路是高考完踏向远方,但以当时的状态,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高考后的自己。在那样的心态下我开始迷茫,开始焦虑甚至开始崩溃。那时做了很多无关的事也浪费了很多时间,可我用这些事反过来又扩充了自己的虚无感。我变得非常害怕未来,可一方面又无比的希望高三这场噩梦能快点过去,一转眼我就在某个大专混吃等死,日子轻松惬意。

要是那样也不错,虽然有点不甘心。但如果这就是命运我就接受,我在纸上对自己写到。

虽然把自己的微小骄傲看得很重要,但是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要改变现状的冲动,日子像一汪死水,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腐烂。

在晚自习看一整晚的小说,或者杂志,晚上回到家看着窗外那些长明的灯光,我却没有继续写一点作业的欲望,躺在床上,枕着双手,就这样在黑暗里睁大眼睛默默想着那些浮光掠影。

快要入睡的时候,和刚刚醒来的时候,是最折磨我的时刻,某种负罪感和歉疚充斥在心里,心里想着今天一定不能再虚度,却总是在“算了,先睡吧”的念头中不安地睡去。

那时我真的很害怕将来,害怕我的小小骄傲被击的粉碎,所以我选择逃避,不去想那些使我烦躁的东西,转而继续那些无关紧要的事。

到了四五月份,空气中的紧张已经浓到化不开,我被这种紧张裹着,也开始逐渐补救之前的堕落。一切似乎还来得及,按这样下去我也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。可是曾祖父的去世成为了一个晴天霹雳,彻底地击毁了我,如今的我看似将冷冰冰的字打在屏幕上,可是我依旧会在某个瞬间眼睛通红,回想起老太公那粗糙的手和宽厚的笑。

我明白生老病死的道理,也常把人生无常挂在嘴边,可在慢慢懂得死亡的年纪里骤然看见死神的黑翼,我便开始抗拒这个狗屁的世界。

没错,我真的已经失去了信心,就这样随波逐流也挺好至少会轻松许多,既然已经这样了,还能有什么办法?

汪峰在歌里嘶哑地唱:“不如啊,我们一起放任自流吧,反正像我们这样的人,生来仿徨。”是啊是啊,就这样吧,我不管了,大不了,也就是考不好吧。

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回忆起这一年的6月了,沉闷而机械的两天,我毫无感觉地完成试卷,走出了考场,心里没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,只有一种漫长的荒凉。

暑假开始了,就一直在等,等成绩,等填志愿,等通知书,所幸分数够到了一本线,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先人的保佑,三年的时光,总算结束的不算太坏,于是就像每一个毕业生一样,换手机,聚餐,旅游,哦对,我还打了一份工。

故事差不多就结束啦,没什么特殊的,而那些特殊的,我还没有勇气写出来,就像那些最普通的人一样(如果有不一样的也许只是想的比较多吧),我平静地过完了前18年。

在一个还挂着露水的清晨,我坐车离开了这个小城,我的行囊上,还披挂着凌晨的鱼肚白,我的衣襟上还沾染着昨晚的饯行酒。我就这样,离开了家。

低苦艾在《兰州兰州》里低沉的唱词,声声打在心上。

火一熄,我起身就走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杨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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